第91节
风森林笑着跟石磊说笑了两句，也就挂上了电话。“一松，看来你这朋友挺难见的啊！”王大齐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不满还是随口一问。张一松也毫不在意：“那小子，忙着那个什么高校联盟呢，说是跟联通还有个什么破公司的在做一笔买卖，还说开学之后就让我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跟联通的合作？”
王大齐不由得有些惊讶了，这两天他没少听张一松提起石磊，自然也知道石磊家里不过是扬州副市长的背景，权力不大也没什么经济实力，要是小打小闹赚些零花钱倒也罢了，这随随便便就跟联通合作，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而至于张一松嘴里的另一个破公司，既然有联通的参与，想必那家公司的规模也不小。风森林笑着接嘴：“这事儿我倒是知道……”随后，他简单的说了个轮廓，王小齐不懂这些，但是王大齐因为是技术军官，跟商人倒是也打过些交道，自然能看出石磊的出手不凡。“这事儿真要做成了，恐怕会一鸣惊人啊。”
王大齐笑着点了点头，服务员也开始走菜。当下搁着石磊的话题不再多说，风森林与王大齐一边喝着酒，一边谈着技术下放转让的事情。出乎风森林的意料之外，王大齐似乎因为端杯之前的这段小插曲，谈事情的诚意大了许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原因。
中途风森林去洗手间的时候，王大齐也起身说一起前往，然后在路上，王大齐的一句话，终于让风森林明白了点儿什么。这个王大齐，居然跟风家的老爷子����风炳菘，对石磊的判断一致，都认为石磊家里不仅仅是个扬州副市长的背景，应该上头还有人隐隐约约的照顾着。
对此风森林也是一头雾水，自然给不了王大齐什么答案，不过看起来，因为石磊和张一松的关系，让王大齐和风森林之间的这些事，大概会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走。当然不会说王大齐立刻就跟风森林把事儿谈成了，但是至少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王大齐倒也不是说指着石磊能如何如何，只是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既然能绕出一个大弯的让王大齐跟风森林之间不再是完全的谈判对象的关系，王大齐也不是个死板到说任何事情都要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的人。
吃过饭也就是八点不到的时间，王大齐原本是想吃过饭就回去的，既然现在不那么公事公办了，风森林问及他晚上想如何安排的时候，他也就说找个安静点儿能喝酒聊天的地方。石磊接到电话，被告知一会儿在玄武饭店的卡萨布兰卡见面。挂上电话之后，石磊又有了一种不真实的错位感。
卡萨布兰卡
这个吴东市曾经面对大众开放的最高档的夜场，在那一世里早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重新装修更显气派豪华的金色年代俱乐部。可是在整个90年代，吴东都只有不多的几家此类俱乐部，卡萨布兰卡更是首屈一指。多少人经过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的啐上一口，因为在这里，一个晚上的消费总和，大约在一万上下，而97年的时候，吴东市民的平均年收入也不过万把块而已。
一个应届大学毕业生，能找到的工作，其收入也多数就在八百左右一个月。“他们约你去哪儿？”蒋风约看到石磊出神的样子，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卡萨布兰卡。”石磊没打算瞒着蒋风约。
“哦……”蒋风约听后，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但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是“男人么”这三个字。
石磊哑然失笑，稍稍有点儿轻微到她自己甚至都无法察觉醋意的蒋风约，越发的显得可爱：“要不你陪我去吧，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才不要呢，你们一帮官宦子弟，纨绔大少，我最不愿意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蒋风约咬着嘴唇，心里却在想，这小子真的不喜欢那种场合？不是说男人都喜欢那种地方么？就连我们方总都不例外。
“真不去？”“不去！”“那算了，要不我顺道送你回家？”石磊并没有坚持。蒋风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都把车还给我了，应该是我送你过去吧？”心里却在腹诽，没诚意的家伙，居然一点儿都不坚持。
“那好吧，那就麻烦风约姐送我过去了。”
跟蒋伯生打了个招呼，石磊便和蒋风约一起出门，到了玄武饭店的裙楼楼下，也就是卡萨布兰卡俱乐部的大门口。石磊又问了句：“你真不跟我下车？”“不去不去！”蒋风约很不耐烦，“跟你进去了，人家还不定把我当成什么人呢！”石磊旋即莞尔，这倒也是，这种地方哪会有女人出现的，只要走进去，肯定都把她当成这里的小姐了。
“那我明儿给你电话。”石磊说完，毫不犹豫的就往里走。
之所以说明儿电话，是因为下午的时候，石磊在联通跟方自达谈的非常顺利，已经约好第二天下午在联通跟波导那边的何采蓝见面，三方面就最后的协议进行一次彻底的谈判。石磊跟何采蓝联系过，何采蓝表示公司已经给了他比较明确的答复，一切谈判都可以由他掌握。
刚走到大厅里，石磊却陡然听到身后蒋风约愤怒的声音。
“滚！”一如石磊初识蒋风约时的清冷。
石磊猛然回头，见到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趴在蒋风约的车窗上。
想都不用想，那男人指定是把蒋风约当成这儿上班的女人了，蒋风约倒是也干脆，就一个字，吝啬的连多一丁点儿的唾沫都不想浪费。
面对这类有了俩糟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货色，石磊真的很有兴致知道，蒋风约究竟会怎么对付他。都不着急过去英雄救美，石磊也从不认为蒋风约这种内里蕴含着庞大当量炸药的冰山型大妞，会需要救美的英雄。她多半自导自演自己就全活儿了，石磊只是想看看这男人如何出丑。抱着双手，石磊好整以暇，而蒋风约则探过身子摇着车窗。
要说97年各方面就是有些不够理想，像是蒋风约这种佳人儿也得探着身子卖力的摇车窗，多少影响美感。换到甭多十年之后，蒋风约就可以伸出她那双指模也无法匹敌的小手，只需要食指轻轻一点，车窗就会悄无声息的上升。
男人还在嬉皮笑脸，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好惹，车窗升起来也满脸的不在乎，只是嘴里唧唧歪歪的埋怨：“李维这个王八蛋，真不地道，有这样的极品也不说给哥哥我留着。”毫无疑问，李维指定是卡萨布兰卡里的经理之流。对着蒋风约自然又是另外一番话：“美女，搞这么矜持干嘛，陪谁不是一样陪？而且哥哥我也算是年轻英俊，不比你伺候那帮半老头子强得多？”这倒是实话，搁在97年那个年代，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跑去这种场所的男人真不多见，多数都是用了半辈子爬到某个特殊位置上的大腹便便男。
他虽然谈不上英俊，五官端正却是不错，搁在这里，小姐们还是更愿意陪他这样的客人。正如他所言，陪谁都是陪，年轻点儿好歹在床上的时候不用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蒋风约默不作声，一脸的清冷，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默默的摇着车窗。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自信，偏就认定蒋风约是跟他玩儿猫捉老鼠吃掉之前的那一套，所谓欲擒故纵，居然就把两条已经稍有些赘肉的胳膊塞在车窗里不肯抽出来，似乎笃定蒋风约肯定不敢夹他。
很快他就后悔了，当他的两条胳膊已经感觉到了车窗玻璃的压力之时，想要抽出来就来不及了。石磊估计的没错，蒋风约多少跟蒋伯生学过三招两式，虽然肯定不会倾相传授，但是蒋伯生八十高龄还一掌拍弯了钢管的真功夫，即便是三招两式也能让蒋风约颇有些战斗实力。真打未必如何，但是力气绝对比普通女孩儿甚至不少男人都大得多。
手摇的车窗凭的就是谁力气大，蒋风约使着劲儿，存了心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教训，那男人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放声大叫的下场。
原本这种场面不会惹来什么人，但是有人尖叫了，裙楼里的保安就立刻奔了过来，石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意无意的挡了保安一下。保安倒是客气，大体知道能来这儿的非富即贵，还停下脚步跟石磊道了声歉，即便是石磊挡了他的去路。
石磊笑着看看那个被夹的脸色已经变成紫红的家伙，问保安：“那家伙是什么人？”保安虽然想要赶过去问问什么情况，但是还是回答说：“经常来我们这儿的一个客人，具体干什么的我们这种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倒是看到他跟我们总经理很熟，有一回他进门刚好遇到我们总经理，很亲热的样子。”
“知道那车是怎么回事？”石磊又问。
保安摇摇头又连忙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石磊是被那辆车送来的，他在楼里却是看的真真切切，也知道车里坐的决不是他们这儿的什么人。“是送您来的车。”“那是我一个姐姐，那家伙跑过去说是让我姐姐陪他，还说可以多给钱。你说我姐姐用车窗夹他一下，是不是过分了？”
石磊的云淡风轻让保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明白，两头他都得罪不起。那个年头，能开得起车，哪怕只是一辆十几万的车的女人，又岂是能够被人误会是夜场小姐的？茫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保安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了。石磊看出保安的局促，说了一句：“这事儿你就当没看见，他见了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得个教训是为了他好。省的以后踢到真正的铁板，才知道坐在轮椅上是什么滋味儿。”保安没吱声，心里矛盾的很，看到石磊似乎根本没把那个老客当回事，心道二十岁就能来我们这儿的年轻人，估摸着更惹不起吧。
点了点头，又朝着裙楼里跑了回去。看到男人已经疼得连用脚踹车的气力都没有了，蒋风约这才把车窗摇开了点儿，男人反应倒是迅速，立刻抽出了两条胳膊。可是没等他运气开骂，蒋风约已经开着车缓缓出了院门。
扬长而去！记下了车牌的男人目光阴鸷，顾不上双臂上紫黑的两道痕迹，破口大骂：“小婊子，你有种别走……车牌老子记下了，你就算是跑到天边老子也能找到你！”石磊这才漫步上前，轻轻一拍那男人的肩膀，男人猛然回头，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原以为是保安赶来了，准备劈头盖脸把保安痛骂一顿的他，此刻也生生把那些粗话咽了下去。
“疼吧？”石磊指了指他的胳膊。
男人眉毛一扬：“废话，你试试疼不疼。”
“疼呢，以后走道儿就多看着点儿路，这天底下你惹不起的人太多了。”说着话，石磊竟然还伸出手在那个男人脸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很轻，轻的就好像是熟人打招呼一样。人整个儿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而石磊说完，也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往裙楼里走。看着石磊单薄的背影，男人好半天才意识到，石磊刚才那举动，虽然不疼，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给了他两个巴掌。
刚被蒋风约弄伤了胳膊，这会儿还疼得抬不起来呢，又被一个看起来似乎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打了两巴掌，这口气又让这个男人如何咽得下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给老子站住！”已经走到裙楼里的石磊，闻言真的站住了，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男人，等到他气急败坏的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其实没多大力量的一拳恶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顿时鼻血横飞，男人仰面摔倒。
“你不是老子，我也没兴趣收你做孙子，挣扎了十多年，好容易有点儿成就，别因为一时的不知轻重就全毁了。刚才那个女人是我姐，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看着没有上去帮忙么？因为我知道你肯定得在我姐手里吃亏。你要是聪明点儿不骂骂咧咧的，我甚至都懒得搭理你。”说罢，拍拍手，掸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石磊又笑着问保安：“7包在哪儿？”
保安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不到二十岁身体单薄的年轻人，一直笑眯眯的，就连一拳把人放倒之后还笑眯眯的，似乎他就一点儿火气都没有的样子。躺在地上的男人也懵了，别说双手此刻完全没办法抬起来，就算是他还能跟石磊扭打，刚才那一拳也会让他胆气全丧。
躺在了地上，他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姐姐嫁给了文化局分管娱乐场所口子的姐夫，就凭自己这点儿身家，在这种场合原是该属于最底层的。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似乎任何一个都比自己有后台，也比自己身家厚。走进包间之后，石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什么心情。
张一松、风森林等人已经到了一会儿，石磊跟他们打过招呼，又被介绍着跟王大齐和王小齐兄弟俩认识了一番，就找风森林借了电话，拨给蒋风约。一接通，只是喂了一声，蒋风约听出是他之后，立刻就极度不满的说道：“我还以为你看不见呢，刚才你怎么不上来帮忙？”
石磊哈哈一笑：“我知道那家伙在你手上肯定得吃亏，你是女侠来的，哪需要我这种平头百姓英雄救美啊。而且咱俩站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像是白发魔女保护武功全失的卓一航，爷爷那身功夫，你怎么也会一点儿。我看看戏就好。”那你还打电话来干嘛？”蒋风约显然一肚子气，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开眼的话语，还是因为石磊袖手旁观没表现出绅士风度，或者干脆是因为石磊跑到这种场合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后来那家伙追着你车屁股骂你，然后我给了他一个忠告，结果他又对我出言不逊，最后我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拳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蒋风约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不管什么女人，当知道有个男人为了自己跟别人打架，总是会觉得很骄傲。虽然石磊很蹩脚的找了个似乎他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但是却无法影响蒋风约明白石磊显然是为她打的那一拳。而事实上，之前那个冒犯，石磊真的是没打算去管，反正他知道蒋风约一定能自己给那个家伙一个大大的难堪，并且蒋风约所做的事情其实已经超出了石磊的预期。只是听到那个男人冲着车尾灯骂出的那三个字，终于让石磊大为光火！这，才是石磊会去奚落他，并且最终给了他一拳的理由！
挂上电话之后，蒋风约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连带着吴东的夜风似乎都凉爽了不少。而听到石磊在挂上电话之前说给了什么人一拳，张一松立刻问到：“石石，你跟人打架了？”石磊摆摆手：“没事儿，风约姐送我过来的，在楼下有个家伙把她当成这里的小姐，结果被风约姐用车窗夹了手。风约姐走了之后，他又骂骂咧咧的，我听不下去就给了他一拳。”
张一松顿时怒道：“妈|的这是哪个傻|逼？你居然只给了他一拳？要是我，非打断他的手不可。”石磊冲他一瞪眼，张一松居然就老实了下来，嘟囔说：“你还真是不仗义啊，有人调戏风约姐，你居然站在一旁看笑话。”
“废话，你觉得风约姐是那种需要我们英雄救美的人么？”石磊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对风森林以及王氏兄弟说：“抱歉，没想到一坐下来就让你们听了个笑话。”风森林没言语，倒是王小齐说道：“你们没吃亏就好，不过那厮肯定记住了你姐姐的车牌号，回头指不定有什么麻烦。”说着话，就招招手让包间里的服务员过来，王小齐让他把这里的老板喊过来。
王大齐没阻拦，但是在服务员走之后，说了一句：“你别等老包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的，先问问对方是什么情况，不过看那情形，应该是个小虾米。你让老包去警告一下那个人就行了，他也没大错儿，只是有点儿忘乎所以而已。”王小齐虽然比他哥哥高出大半个脑袋，但是王大齐一发话，之前还显得凶神恶煞的王小齐立刻就蔫了下来：“哥，你就不能别总管的这么紧？那种货色就是欠抽。别说惹了咱朋友的姐姐，就算真是一个小姐，他也该客客气气的。尽显着他很有钱还是怎么着？最他妈看不起这种男人。”
“就是！要是换在扬州，老子非让他知道……”
没等张一松的话说完，石磊又瞪了他一眼：“你省省吧，就你这样儿的，放出去跟那人单挑，你都未必是他对手。你要是有小齐这身板儿，你把这店砸了我都不劝你。一小屁孩儿，张口闭口就是老子，这儿就数你最小。”
第91节
